今日在家翻读了《郑板桥文集》。其文不落俗套,说的是家常话,却新鲜秀活,属于自辟蹊经的那种。郑板桥、金圣叹可谓白话文的先驱,胡适应让他们一头来。郑板桥是个艺术家,诗书画都俱佳,卖画润笔的收入也很好,所以当不当县令也无所谓,不需做官为稻粱谋。正因为有这一技之长,而可不受制于人,故其文洒脱自然。《郑板桥文集》中很大一部分是家书,涉及家族、风水、读书、做官等事务,是难得的史料。
如《仪真县江村茶社寄舍弟》中有:“江雨初晴,宿烟收尽。林花碧柳,皆洗沐以待朝暾。而又娇鸟唤人,微风叠浪,吴楚诸山,青葱明秀,几欲渡江而来。此时坐水阁上,烹龙凤茶,烧夹剪香,令友人吹笛,作落梅花一弄,真是人间仙境也。嗟乎!为文者不当如是乎?一种新鲜秀活之气,宜场屋,利科名,即其人富贵福泽享用,自从容无棘刺。”
他爱画竹,就在家门口种竹子,竹在眼中,在胸中,师承自然,画也如真。他写道:“风和日暖,冻蝇触窗纸上,冬冬作小鼓声。于时一片竹影响零乱,岂非天然图画乎!凡吾画竹,无所师承,多得于纸窗粉壁日光月影中耳”。又“江馆清秋,晨起看竹,烟光日影露气,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。胸中勃勃遂有画意。其实胸中之竹,并不是眼中之竹也。因而磨墨展纸,落笔倏作变相,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。总之,意在笔先者,定则也;趣在法外者,化机也。独画云乎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