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样看律师的水平？可以观其叙事能力。譬如，当事人对律师说的案情是一个版本，律师提炼后给法官说的案情是一个版本，而法院听取双方当事人后给出的判决书是另外一个版本。每一个版本，都是一个故事，要说的清楚、可信、可读。当然，法律人的故事不同于小说家的故事，唐传奇与聊斋故事是向壁虚构的，而法律故事是言必有据的。但也都遵循的文字的表达规律，需要条理、细节、凝练的语言等。

一篇好的法律文书，譬如起诉状、答辩状、代理词，说的就是一个好故事。讲好故事，成为说书人，是需要技巧的，总体上是郑板桥的“删繁就简三秋树，领异标新二月花”。实践中可注意以下几点：

第一、材料的剪裁与观点的提炼。当事人事无巨细说了一大通，还夹杂其感情情绪。律师要过滤出无用材料，提炼出法律上的要点，把生活故事法律化，成为法律关系上的网点。譬如当事人陈述借钱给被告不还，被告还在借条盖上第三方公司的印章。律师的故事就是，这是一个民间借贷纠纷，被告当心还不起或推卸责任，就在借条盖上其他公司的印章，则其他公司也是共同被告，其最终是否有责任，让法院来调查清楚。“删繁就简”就是简明扼要表述法律事实，“二月花”就是找到的法律关系。

第二、文章的可信性、可读性。一篇文章能取信于人，写的必须是真实的，说假话总是有漏洞。如何显得真实？大有讲究。首先内容是符合常识的，日光之下没有新鲜事，有悖人情世故，即会被打问号。其次，有逻辑，叙事情节符合普通人的思维，哦，原来如此，读去亲切，一点不吃力。再次，有细节。在适当的地方描述具体，有细节，能加深印象。最后，少说教，小看读者。司马迁、张爱玲的文章就不说教，读者自己会给故事下结论。

第三、文章的立场性或者说深刻的片面。上述前面两点，是文章的通性，而律师文章的立场性是个性，最为难写。社会以为律师各为其主，为委托人说话的，因此是偏颇的、一面倒的，不可深信的。有了这样的先入为主，律师文章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。好文章就要避免这样被标签化，显得客观。因此开门见山提出有法律依据的观点，同时不讳言错综复杂案件中本方亦有不当，还要避免这些“不当”成为自我指控或被对方利用的证据，故点到为止，并合理解释之，世上本无完美的人与事。总的原则是，淡化不利之处但不回避，深化有利之处扬长避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