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的几个案件，做的是无罪辩护，结果都可以，要么撤销指控、终止侦查，要么不起诉。总结一下经验。

无罪辩护最大的压力来自被告人所在的环境。譬如一个干部被指控犯罪，遭刑事拘留。周围人议论纷纷，对于正职干部，肯定是证据充分再抓的；本地被抓的正职干部，没有不被判刑的等等；说客纷纷，来劝说认罪认罚。还有司法工作者，拿着司法白皮书说，认罪认罚的概率90%以上，就你家能免？这些压力会转给被告人及其家属，最后传给律师。我的回答是，你们这些是笼统的经验之谈。具体本案，必须看证据与法律，如果没有犯罪事实或者指控证据不足，则坚持无罪辩护到底，绝不妥协。因为一旦妥协，认罪一次，以后就没法翻案了。此时，如果律师与被告人或家属的意见不符，被告人要妥协认罪先出来，律师应该主动退出，不再辩护。

被告人与律师的无罪辩护立场一致，非常重要。实践中，如果出现动摇，技术性妥协，策略性等以后再翻案，都是相当艰难的。为何？汉朝路舒温的《尚德缓刑书》说“今治狱吏则不然，上下相驱，以刻为明，深者获公名，平者多后患。故治狱之吏，皆欲人死，非憎人也，自安之道在人之死。夫人情安则乐生，痛则思死，棰楚之下，何求而不得？做囚人不胜痛，则饰词以视之，吏治者利其然，则指道以明之，上奏畏却，则锻练而周内之；盖奏当之成，虽咎繇听之，犹以为死有余辜。何则？成练者众，文致之罪明也。”——这段话的意思的，狱吏都是精于司法的刀笔吏，会把一个有罪案件圆的很好，读者看到司法文书，都会同意有罪。而其中最重要的指控证据就是被告人的供述。这些口供有些的刑讯逼供来的，有的是诱供来的。只要承认一次，案件就坐实了。

再如一个上市公司董事被指控操纵证券案。我第一次会见后就意识到，被告人只是因为职位原因被查，他并没有参与此事，也不可能存在其他人对他的指控证据。所以给侦查机关的法律意见是，董事没有犯罪事实，应该撤销案件，终止侦查。但侦查机关，岂肯轻易放过，继续羁押。幸好，当事人明智，也坚持无罪。最后该案被撤销，报纸官宣还以清白。所以，司法一定要受到监督，当时侦办以及羁押的证据根本是不足的。这也反映，在刑事诉讼制度设计上，控方太强、辩方太弱，导致无辜的人容易被追究。面对这么强大司法系统压力，无罪辩护成功的概率本身很低，此是律师要坚持无罪，也是要有勇气的。法律知识与勇气是律师坚持无罪辩护的底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