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末的日子，人们就如候鸟迁移，各回各家过年。在沿海工作的欧阳律师，也回长沙，因为年货不少，所以开车回去，而不是往日坐高铁。欧阳律师在圈内小有名气，作为外地人立足沿海发达城市，是要点技术绝活的。欧阳的证据法很出色，言必有据，对于证据上穷碧落下黄泉，没有证据则设法布局再次取证，手法高超，故赢得法律界一席之地。此次回家，欧阳带了一个新装备，即车垫床，充气后放在车后座，如席梦思，还有枕头，只是车载床长度不够，脚不能全部伸直，只能蜷曲，但想想困极了，能睡一会已经相当好了，何况无须开房手续也省去住宿费。

这次，到了江西的一个高速服务区，已是半夜。欧阳躺在车载床，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，川流不息的车流，乡愁一阵涌上来。忽然，隔壁来了一辆沃尔沃，一个中年男人拎着公文包，来敲车窗。欧阳一见宣领导来了，赶忙开门。两人车内谈起来。宣领导说，最近上头很注意律师动向，你要多交朋友，收集信息，及时汇报，为国效力，尤其是最近的网红人物。欧阳答“诺”，又说律师都是人精，这工作不太好做，风险亦大。宣领导安慰他，尔乃合适人选，有名声又不介入圈子，注重证据又不空言，别人不疑心，但也要注意安全，保护好自己。欧阳问，位置啥时候安排？宣领导说，有的，位置不错，很多人竞争，有功者优先。既如此，欧阳就说了一点情况，宣领导一一记在脑中，临别赠言“保密，再保密”。

过了一段时间，欧阳律师如愿被评优先，还担任协会副会长。一时门庭若市，日进斗金。欧阳内心则越是惶恐，担心事泄，被业内埋怨。一直天人交战中，既不能不汇报，也不能太汇报。于是选了个中庸之道的办法，汇报没用的信息。宣领导引用明史说，这是首尾两端，如果不继续提供情况，江湖将传出不利于他的风声，蒙不了的。欧阳思前想后，决定最后做一票，然后金盆洗手。这一是一个高官案件，律师为高官喊冤，造成社会舆论，欧阳通过侧面了解，说律师喊冤属实，案件是领导批示的刑讯逼供，属于权力斗争。宣领导甚感兴趣，对他来说也是个立功机会，就层层反映上去，最终把批示的领导办了。而欧阳律师也是两头讨好，八面玲珑。事毕，欧阳淡出江湖。但此时，案件又翻转了，原来对方找到了更高的领导，于是原案仍然被坐实，欧阳则情报不准，误导宣领导，罪莫大焉。宣领导大恨之，将欧阳的前后表现，放到网上，一日之内，声誉扫地。欧阳一阵惊醒，冷汗迭出，原来是南柯一梦，也后怕有余。自后，不踏入江湖一步，以隐士自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