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的一个傍晚,王科长坐在浦东公园的石头椅子上。黄梅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,远处几只白色的流浪猫在怯怯追逐着,柳条在摇曳,风吹皱小河满是涟漪。王科长正在考虑离婚问题,左思右考,犹豫不决。忽然,脚被蚊子咬了一口,痒的难受。他狠狠跺了跺地,喃喃地说这个婚离定了。
王科长来自湖北的小县城,以高考前三名的成绩考入上海财大。女方是上海人。大学里谈的恋爱。毕业后,王科长留在上海一个局机关工作,女方则当老师。两个人都是铁饭碗,小日子过得乐悠悠。问题出在父母上。王科长父母来自农村,总说上海人小气,年货礼物都是超市的便宜货。女方父母则嫌王科长家庭在乡下,没有见过世面,不会待人接物。总之,双方父母见面,就如路人寒暄。由于在上海安家,生活上自然女方是主场,很多事情是女方的亲朋好友帮忙,女方不免唠叨几句“看看,都靠我家亲戚,你家一个亲戚也没有”。这话很伤王科长的自尊。等到有了小孩,由外公外婆带,一口的上海话,嫌爷爷家奶奶土。还学母亲说他“外地人”。王科长心情郁闷,就把精力花在工作上,几年后当了科长。有个职位后,有求于他的多了。王科长也心思躁动,常与一女老板喝酒解闷。
王科长发现离婚不容易。看看当当网的李国庆离婚多难啊。李国庆起诉说,分居都二年五个月了,感情已经破裂,但女方举证说感情还有,譬如曾经出去一起旅游,生日收到花,李国庆还分了一半朋友送的蘑菇给她。显然,离婚的要点是要有感情破裂的具体事证,譬如出轨证据。王科长开始注意起女方动向,小心搜集到了女方的暧昧邮件、微信聊天记录。然后起诉到法院,要求离婚。女方不同意,说男方一时冲动,该参照民法典的“冷静期”冷静冷静,小孩也需要一个完整家庭。王科长指女方出轨。女方律师称,那说明女方有魅力,还与你好,更该珍惜。女方身体没有出轨,邮件与微信是精神散心。法官一看,矛盾不大,就判决不准离婚。双方回家歇去。
女方也感觉到家庭出现了裂痕,态度也和善起来,给王科长老家送了不少礼物。王科长的长辈把王科长狠狠训了一通,说他贤妻在眼前,不要胡思乱想。说也奇怪,对女方的转变,大家都认为是善意,而王科长却认为,这是女方耍的手段。人就是这样,恋爱时对方啥都是好的,缺点也是优点。离婚时对方啥都是错的,做的对的也是错的。人啊人,就是一个主观动物。
在第一次离婚的半年后(按照法律规定,离婚案件须隔半年才能再次起诉),王科长第二次起诉离婚。女方的律师看了诉状说,王科长的起诉没有新意,大概率还是驳回,但如果对方不停起诉下去,婚还是要离的,要提前准备。这次,女方还是不同意离婚。于是王科长请求一个女证人(女老板)出庭,证明感情已经破裂。法庭上,法官问证人“他们夫妻吵架,你怎么知道的?”证人昂然回答“我是王科真爱,经常在一起浪漫,哪能不知。”女方大怒,当面欲殴女老板,被书记员拉回。王科长面无表情,内心却窃思,这次有小三来助阵,感情总破裂了吧,该判离婚。不料,法官冷冷地说,男方竟然带小三来公堂当证人,是在挑衅善良风俗,离婚目的绝不可得逞,乃当场判决不准离婚。还训诫女老板,走的远点,这对夫妻感情还没破裂,不要做第三者云云。
经过两次官司,女方一家慢慢在疏远王科长,小三也自觉无趣。于是,王科长开始慢慢收心、顾家,把在外讲课的私房钱都给了女方。女方默默收下,亦是不谢。过段时间,王科长已再没有离婚的想法了,一心要谋升个副局长。这时,所在小区要拆迁了。拆迁政策是一户分两套。王科长让女方去管拆迁事务。女方研究拆迁政策后,小声对王科长说,如果我们假离婚,可以立为两户,分到四套房,之后再复婚,可以少奋斗十年。王科长觉得此计可行。为了演的逼真,女方去法院起诉离婚,理由是“男方曾经两次提出离婚,感情已经破裂”。法庭上,王科长信誓旦旦表示还有感情,现在连私房钱都上交了,不肯离,但法院最终判决离婚,小孩跟女方生活,财产大部分给女方。判后,一家户口分为两家,女方及小孩分得三套房。王科长喜滋滋去请求复婚,结果当然是被赶了出来,假戏成真矣。王科长一路上很是想不通,到底啥时感情破裂?——远方似乎传来一个飘渺的声音“那是借口,都是借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