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夜除夕，围炉夜话后，按时睡觉。十一点半却被跨年夜的连声的鞭炮吵醒，一直到十二点半。这就是年味。王安石有诗“爆竹声中一岁除， 春风送暖入屠苏。 千门万户曈曈日， 总把新桃换旧符 。”愿鞭炮驱逐过去一年中的阴霾，迎来灿烂的新春。

上网看了一下新闻。春晚王菲唱的《世界赠予我的》歌词：“有人放烟花 有人追晚风 借一缕时光 捧一片星空 停一停 等一等 别匆匆 造梦者造了好梦 值得我称颂”“世界赠予我虫鸣 也赠予我雷霆 赠我弯弯一枚月 也赠予我晚星 赠我一场病 又慢慢痊愈摇风铃 赠我一场空 又渐渐填满真感情”。

这首歌听下来的感觉，似是诗经风雅颂中的颂。细研中文，有疑惑。譬如“赠予”改为“赠与”更妥当。“赠与”是民法典中的正式用词，是免费给与的意思。“赠予”也有赠给的意思，如《新唐书·突厥传下》“高祖初即位，与和，因数出军助讨贼，故诡臣之，赠予不可计。”文言中，“予”也有“我”的意思，用在全文中“世界赠予我的”似有重复之意。再看，歌词的所表达意境，星星月亮，雷霆虫鸣之间的关联是什么？”缺乏逻辑。比较一下唐诗的意境，如宋之问的《渡汉江》“岭外音书断，经冬复历春。近乡情更怯，不敢问来人”。这诗说游子在外，通信不能，经历一年又一年，现在回乡，心情却转为复杂，悲欣交集，此中心情只能自己领悟，不敢与外人分享。其中的逻辑因果与心理状态很清晰。

接着赶时髦，注册了最新的国产人工智能聊天工具“deepseek”。问了两个问题，其一是“用文言文，写一篇放鞭炮的文章”。机器人的回答是“岁首之夜，星辰隐曜，四野寂然。忽闻爆竹声声，震天动地，此起彼伏，如雷霆之怒，似万马奔腾。盖迎新辞旧之俗，自古有之，以驱邪避祟，迎祥纳福。夫爆竹者，竹筒实硝，引火而爆，其声隆隆，光焰四射。孩童喜其热闹，争相点燃，欢声笑语，洋溢于巷陌之间。长者则肃立门庭，合十祈愿，愿新年风调雨顺，家和人康。是夜也，火树银花，不夜之城。爆竹声中，旧岁之晦气尽去，新年之瑞气徐来。家家户户，灯火通明，共庆此良辰美景，愿岁岁年年，如今夕之欢。”

这篇文章，尚可，但并非真正的文言，而是现代汉语的四六句对仗文。“长者肃立门庭，合十祈愿”，我则没有见过，放鞭炮大多数是孩童或成人的童心好玩而已，表达一种喜悦的情绪，过年的仪式感，哪里会对啪的一声鞭炮去祈愿。恐怕来不及祈愿，鞭炮就被四处炸飞了。所以说机器人的文章，形式感强，有语法，但未必有人意。

浙江民俗，年初一有祭祖的习惯。于是再问一个问题“年初一，要不要上山祭祖”。机器人的回答是“年初一是否上山祭祖，主要取决于当地的风俗习惯和家庭传统。以下是一些常见的考虑因素：地方习俗：有些地方认为年初一是新年的第一天，适合祭祖，表达对祖先的敬意；而有些地方则认为年初一不宜祭祖，更倾向于在除夕或清明节等特定日子进行。家庭传统：如果家族有固定的祭祖时间，比如除夕或年初二，那么年初一可能不是最佳选择。总的来说，是否在年初一上山祭祖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安排，最重要的是表达对祖先的敬意和怀念”。这是典型的中国式回答，模棱两可，含糊其辞，废话连篇，不得其要。机器人的回答是以网络中文作为训练模型的，可见网络中文的混乱。

文章是表达意思的，要把一个人想到的东西，准确完整表达出来，让别人充分理解，从而达到交流的目的。文章的灵魂是清晰的思维，就是有逻辑。逻辑在古文的理论中大致相当于“条理”“言有物，言有序”即所说的事情有合理的因果联系。很可惜的，现在的中文逻辑很薄弱，日常对话中，往往不就事论事，而是天马行空，鸡同鸭讲，不知所云。人都如此，何况机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