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火车直达绩溪,下车,即见山。去汽车南站,坐上中巴去上庄的胡适故里。山路曲曲折折,蜿蜿蜒蜒,多转弯,但路面是柏油,一点也颠簸。上庄村四面环山,进出一条路,村口有两棵几百年的大樟树,树下是清溪。胡适故居在村中间。村口是徽墨商人胡开文故居,从其旁边的青石板小路,走进去,按照指示,拐了五六个弯,才看到胡适故居。是一个普通徽州民房。印象深的有二,故居如四合院,中间一大空地,可以嬉戏、纳凉等,可见家境尚可,毕竟胡适父亲是官员。其二、故居中没见胡适真迹,挂着很多胡适与当时名流交游的照片,可见胡适分量之重。参观后,买了一本书《徽州的胡适》,售书者是胡适族叔胡近仁的孙子。言谈中得知,目前胡适亲人只有一个孙子在美国。我笑说,根据继承法,这个房子的所有权其孙子可以继承的。
绩溪人口才十八万,但人才辈出。文有胡适,武有胡宗宪,商有胡雪岩,官有主席,都到顶了。至于原因,我认为有三:一是徽州地少人多,生存需要,对外经商,对内勤读。二是徽州文化稳定。徽州是山区,是静的,不同于动的平原文化。我看婺源朱熹的学问就是死读书求理,以至于同乡戴震都看不过去了。历史上的徽州府一直稳定,有着亦商亦儒风气。第三、地理环境使然。钟灵毓秀,与大自然亲近对话,容易触发灵感。
在我看来,胡适的白话文运动,比韩愈的古文运动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韩愈是恢复道统,而胡适是开山鼻祖,韩愈有媚墓之作,而胡适绝无阿世。胡适的学问是“三分西学,七分国货”,西学是引领的灵魂,与陈寅恪差不多,留学多国,以新的眼光来整理国故。不过,胡适家庭是失败的,妻子是母亲包办的,缺乏共同语言,而第二个儿子思杜,不但不成器,还与胡适划清界限,让人唏嘘不已。
上庄会后,去了卧虎藏龙的龙川村,然后经歙县,到黄山,由徽杭高速回。歙县地广人稀,三国时代多“山越”之民,即自立山头,不服朝廷的山民。屯溪,即围剿山民的屯兵之地也。历史上的陈硕真、方腊起义,也是山越造反。我家乡严州,地处杭州、徽州之间,境内多山,也受到徽州文化影响,譬如朱熹就曾到淳安讲学。又新安江的源头,在休宁的六股尖,汇合黄山山脉下的其他河流后(胡适村前的小溪,也是新安江的支流),经过歙县、淳安,流经建德,成为钱塘江的正源。徽州文化的传播,陆路由徽杭古道,而水路,则是新安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