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从上海回建德。傍晚,买水果时,多买了一个大西瓜,准备去看望生病的表侄蔡樟良。等把西瓜拿回家里,被告知,他已经走了。一阵惊愕,悲从心来。上个月,我还去杭州浙二医院看他。说患的是脑瘤,压迫视神经,一只眼看不清。彼时,刚手术后,头脑清醒,认得到我。我说他神经系统好的。他接着问,人体有八大系统,是哪八大?我回答好像是消化、循环、呼吸、神经、运动系统。他握住我的手,眼睛睁的大大的。我安慰他,很快可以回到工厂上班。但实际情况并不乐观,脑瘤不是良性的,手术也只是切除了一点,因出血,无法切清。手术后,人很快没了,才二十八岁,没有恋爱过。生活刚开始,就结束了。痛哉悲哉惜哉。
这次,病来的很快。犹记得去年大年初一,他还是生龙活虎的,见我们拜年后,去罗村水库,就说也要去,兴致勃勃坐在我副驾驶座。一起沿着山路,去了罗村。罗村水库静水深流,岸边还有芦苇,蒹葭苍苍。去年十月,我回老家,他在洗衣服。这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,说要写篇范冰冰被查税的法律分析,我就拿带键盘的ipad,现场办公。他很好奇问我,这个电脑没有网线,如何上网?我说,内置的手机卡可以直接上网。然后他告诉,现在一家十里外的工厂上班,活不重,每天骑电动车来去。我嘱他,骑电动车要戴头盔,不要发生交通事故。我们亲戚家有好几个发生交通事故了,一定要非常小心。他点头说是。今年的年初一,我去拜年,他也还好,但不料随即头痛头晕病发了。这个脑瘤应该是天生的恶病,开刀不是、不开刀也不是。
我是看着他长大的。他家贫,母亲前几年胃癌去世,父亲耳朵有点聋,靠打零工维持生计,他读书一般般,没考上大学,四处打工,到过上海、杭州做餐饮服务员,后来回到建德乾潭镇上当工人。因为本地回家方便,省去食宿。这边乡镇企业也多,找个工作也不难。在他眼里,我是有点传奇的,身边的叔叔怎么一下子到上海去了。又有点畏我,有次在上海打电话给我,说餐饮工作的事,被我批了一通,说他不够懂事(现在想想,人生苦短,何必对身边人严苛),他不语。这次生病,要动手术,估计要花费不少。我带了心意去,但被拒绝,说已“轻松筹”,估计费用够了。我看了“轻松筹”,大概有一千多个亲朋好友以及陌生人捐款了几万。捐款的,包括转发后看见我朋友圈的一些朋友,也让我感动。因为朋友圈的朋友,很多是有事联系,平时不说话的。有个台州的朋友捐二百,我都没见过她。还有一个宁波的朋友的朋友也捐二百。还有一个上海的老乡捐了六百。素昧平生的帮助,滴水之恩,涌泉相报。表侄已去,我会替他还这一份人情。之后,我看到朋友圈的生病捐款,每次都捐点,觉得世上苦人多。
我们的生活,总是悔恨过去、焦虑将来,但又有何用?生命脆弱,随时会去。不如活在当下,多做点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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