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节期间，乡人最津津乐道的是流传别人家的发迹史，譬如某人如何当大官，某人如何发财，某家如何出博士，并归结于是某人有本事或命好。世俗的成功，第一桶金最重要，而往往是灰色的。

几个精彩的传闻。一 某人生的俊美，与老财主的夫人暧昧。老财主获悉后大怒，与夫人离婚。夫人依法分得财产几百万，交给某人开办企业，遂发财。有点像卓文君与司马相如故事，靠女人发财。二、股东离奇死亡。某日发生交通事故，大股东身亡。小股东与老板娘，结为伉俪，继承事业。大股东之死如烛影斧声的千古之谜，充满传说。故事涉及财富取得的合法性。大股东家属则对小股东耿耿于怀“你不杀伯仁，伯仁因你而死”。三、贵人提携。乡人会把升官，归结为因朝中有人，并煞有介事指出朝中人是亲戚，或铁哥们等。他们眼中官吏的选拔，来自上层裙带关系，而不是靠能力选举上来的。四某家族考试好，归因于家族有聪明的基因，书香门第被乡人敬重，而普通家族冒出一个范进中举，则认为是祖坟冒青烟，基因突然得到改良。

民间发迹史中，第一桶金总是原罪，就如沿海地区的经济发达，原始积累来自走私与投机倒把，也像刘邦的草根崛起，没有资源，只能无赖三分，最后与兄弟孰与产业大。道德与法律观念都是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维持的秩序的。既然有道德与法律，也就会有无德与违法。诚实劳动不可能积累巨额财富，马无夜草不肥。在观念上，人性是势利的，成王败寇，不择手段成功，强者被谅解，只要失败，就会被轻视与抛弃，过错也放大。没有人有兴趣去客观分析事理。司马迁写楚汉相争，为失败末路英雄项羽立传，是很少见的持平之论。

其实，人是社会环境的产物。一个人的成功，机遇最重要，个人努力也不可缺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。但形势比人强。就如楚汉相争，总有人胜利，有人失败，里面充满偶然性。范缜说“人之生譬如一树花，同发一枝，俱开一蒂；随风而堕，自有拂帘幌，坠于茵席之上；自有关篱墙，落于粪溷之侧。贵贱虽复殊途，因果竟在何处？”范缜认为生活出自偶然，命运被外力形势所决定，并无因果关系（佛家）。此言有理，只是人不同于飞花落叶，而是会能动的。同样形势下，不同的应对，可能有不同结果。所以说，一个人的命运首先是时代所决定的，个人无力改变时代大环境，但能去调整适应。而就发迹而言，充满偶然，就如山中草木，有高有低，社会总有穷人、富人，发迹的机遇有人遇到，有人遇不到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