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年前的岁末,一辆警车停在浙江一村庄的路口,下来两个警察,直奔村支书家。他们是来调查村民阿明的情况。阿明上海做企业,老家旧屋并无人居住。出事的消息,瞬间传遍小山村。有的恨恨说“看他钱多,也没用”,有的惆怅“可惜了”,还有的疑惑“会不会搞错了?”村支书出面解释了,他也不知道具体什么事情,警察是来了解阿明最近是否回家的。但在大多数村民眼中,阿明做了坏事了。
阿明那时正在找我。确实他有麻烦了。原来,他与一个合伙人开公司,说好利润按照股份比例分的。随着公司业务越来越好,合伙人就开始通过合同转移资产了,剩下的利润很少。阿明见他不仁,也不义了。就把公司印章以及账簿、一批货物藏了起来。合伙人就去经侦大队告阿明职务侵占。阿明吓坏了,躲了起来,于是警察去老家找人。后来,我一方面给阿明辩护,告知警方这是股东之间的经济纠纷,并没有非法占有的目的,另外一方面与公司合伙人协商解决,给出和解方案,劝他冤家宜解不宜结。最终阿明案件在侦查阶段撤销,无罪。
因为与阿明是浙江老乡,案件了结后,还有联系。这个岁末,他带了点舟山海鲜来看望我。礼尚往来,我去千岛湖鱼头馆请他客。酒过三巡,我问他,今年回老家否?他摇摇头,说了很长一段的故事:自从警车去他老家后,乡人就另眼相看了。他爸爸说,要多做好事。于是他给家乡修了一条几里长的路。没想到竣工后,乡人说不够开阔。年底了,他带着年货与红包给老人发放,老人很感谢。但他走后,就有背后人说“一定有事,否则为啥前几年不来看呢”。他做的再多,还是被怀疑。索性不做了,人家就说他是真的破产了。心灰意冷,不想回去。
然后问我“如果回去,能否一起去?你名气大,去了人家相信我没事”。我说“若真去了,恐怕人家会说,你都带律师回来,问题大了”。为啥会如此?因为乡人是一个笼统的概念,里面要细分。诗经“知我者谓我心忧,不知我者谓我何求”。知道你的人,不用解释,是生意上的纠纷,被查了一下,确实没事。不知道你的人,无论如何解释,都是越抹越黑。所以,无需牺牲自己去讨好别人,走自己路,清者自清。阿明终究不想回去,不想被侧目而视。其实,即使没有这个案子,他也会被侧目的,因为在某些人眼中是容不得好的。成年人的交往的规则,是只能筛选,不能改变别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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